乾淨憤怒
近日在西九龍法院的審訊喚醒了沉睡的魔鬼。
多年以後，大概該有人對香港市民進行大型的PTSD（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研究。
罹患此症的肯定包括那些因2019-2020年間的抗爭而身心靈受創或入獄的人。
他們的家人亦肯定包括在內。
那些自願或被迫流亡的亦無法避免，到目前為止已經超過十四萬人。
那些不論由於甚麼原因而留下來的，忍受著一個不停讚美國王新衣的邪惡制度所有的不義、無能，和令人哭笑不得的鬧劇！
看來也值得研究一下。
這些人之中，大概有無數的咬牙切齒。
和不知多少個小時的失眠。
更糟的是，也許有一小撮市民受到最嚴重的衝擊，就是那些留港的基督徒，他們被牧者傳道教訓，首要不可成為「暴徒」，繼而不可表達或心懷憤怒。
傳道者教導說，君王和掌權者的權柄來自上帝。
因此，他們的憤怒必須是乾淨的！
只能塞進心裡。
外面則塗上乾淨祈禱(1)(2)。
試想象那些有待處理的情緒。
總要找方法處理。
PTSD。
他們的情況，就如一世紀的基督徒所面對的情況。
只是，後者面對斬首，他們則面對牢獄。
也許一世紀的基督徒同樣以乾淨祈禱來應付。
他們的盼望既暴力又血腥。
只是盼望演化為腦海中的圖像，而不是行為上的爆發。
以文學的形式表達。
啟示錄應運而生！
啟示錄十九章11節開啟了這個暴力、殘酷和血腥的盼望異象：
後來我看見天開了。有一匹白馬，騎在馬上的稱為「誠信」、「真實」，他審判和爭戰都憑著公義。他的眼睛如火焰，頭上戴著許多冠冕；他身上寫著一個名字，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他穿著浸過血的衣服；他的名稱為「上帝之道」。眾天軍都騎著白馬，穿著又白又潔淨的細麻衣跟隨他。有利劍從他口中出來，用來擊打列國。他要用鐵杖管轄他們，並且要踹全能上帝烈怒的醡酒池。在他衣服和大腿上寫著「萬王之王，萬主之主」的名號。（啟十九11～16《和修》）
景象清楚不過，所指的是耶穌基督，那被釘十架、然後復活的那一位。
在這個盼望之中，祂會回來，追討所有不公不義。
血債血償！
然而，這一切都不過是文學。
在腦海之中。
妙處就在這裡。無須停止，也沒有懲罰。
因此，暴力和憤怒在異象中繼續下去：
我又看見一位天使站在太陽中，向天空一切的飛鳥大聲喊著說：「你們聚集來赴上帝的大宴席，為要吃君王的肉、將軍的肉、壯士的肉、馬和騎士的肉、一切自主的和為奴的，以及尊貴的和卑賤的肉。」（啟十九17～18）
那異象是令人噁心的，那憤怒是如此強烈，以致敵人都給活活地扔進永恆的火裡。
烈怒似乎令永恆的懲罰變得合理。
我又看見那獸和地上的君王，和他們的軍隊都聚集，要與白馬騎士和他的軍隊作戰。那獸被擒拿了；那在獸面前曾行奇事、迷惑了接受獸的印記和拜獸像的人的假先知，也與獸同被擒拿。他們兩個就活生生地被扔進燒著硫磺的火湖裏，其餘的人被白馬騎士口中吐出來的劍殺了；所有的飛鳥都吃飽了他們的肉。（啟十九19～21）
Henry John Stock - The Beast cast into the Lake of Fire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那些被他們的牧者禁錮於偽裝的和平與愛的牢獄之中的基督徒，他們有一個方法可以減輕PTSD的危害。
哪個更有權威？香港牧者還是使徒約翰？
或者有人說，啟示錄不是一個獨特的文學類型嗎？
教會的信仰與實踐的教導，豈不該建立在更廣泛的材料上嗎？這樣豈不更有權威嗎？
一點不錯。
路加的敘事正是一個不同的文學類型。
希律不歸榮耀給上帝，所以主的使者立刻擊打他，他被蟲咬，就斷了氣。（徒十二23《和修》）
當權者突然死亡。
上帝的作為！
這個段落之前，路加記載彼得在天使帶領下，奇蹟地逃出牢房。
這個段落之後，路加立刻說：
上帝的道日見興旺，越發廣傳。（第24節）
路加認為上帝的道終必得勝，背後有啟示錄異象的影子！
儘管以盼望的形式表達，甚至只停留在腦海之中，啟示錄和路加福音—使徒行傳還是認可了基督徒的憤怒。
如果認為仍然不夠的話——
毫無疑問，書信體也介入了這場爭論。
因為那義人住在他們當中，他正義的心因天天看見和聽見他們不法的事而傷痛；那麼，主知道搭救敬虔的人脫離試煉，把不義的人留在懲罰之下等候審判的日子。（彼後二8～9《和修》）
彼得的讀者耳聞目睹不法的事，「正義的心就傷痛」，這是完全合法合理的。
香港基督徒「正義的心就傷痛」，也是完全合法合理。
只要等待。
任何正直的人都會怒火中燒，也該怒火中燒。
盼望邪惡的人受審判懲罰。
盼望在正義的心中。
面對當權者罄竹難書的惡行，面對不公不義所造成的死亡、傷害、囚禁和分散，心懷憤怒是理所當然的。
這種憤怒是乾淨的。
跟約翰、路加，和彼得一樣乾淨。
乾淨憤怒
它埋藏在心中。
在靈魂深處。
只要盼望和禱告。
希律、君王和軍隊、惡人，全部都會走上那條路。
不要放下這個盼望。
永不抑制這種憤怒。
它包含報復，甚至暴力。
它是沒有問題的。
它是乾淨的。
乾淨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