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一般的恩典 (1) ：淫婦和西門彼得

我多麼多麼的想望，
當那一天，我站在上帝台前，
祂的恩典，將讓我無比驚詫。

我是如此渴望恩典，我沒有其他更好的想法。
我的人生滿布惡行，任何人都可以判處我永刑。
不，我，就如許多加爾文宗的先賢，
老早就已經不再計較那些在歸信以前的惡行。

不，我如此渴望恩典，也不是出於需要；
而是，聖經何等美妙地將恩典鋪陳。

約翰福音記載兩個人，兩個都做了不可逆轉的事，兩個都遇上了恩典。
如果我是個酒鬼，這是可以逆轉的：我可以去戒酒，從此滴酒不沾；
但如果我做酒鬼期間，我謀殺，我離婚：這就不可逆轉了。
是的，悔改可以，但無法取消所犯了的事。

兩個人，其中一個是第八章的淫婦。
不錯，文本的考究主張這段不應納入聖經，而所有忠實的版本都應加註說明。
但傳統同時承認，這件耶穌生平的事蹟，或許確曾發生並載於某份文獻。

Émile Signolt - La femme adultère (from Wikimedia Commons)

八章 2 至 11 節描述一個婦人，於行淫時被捉，給帶到耶穌面前，看祂如何判決，以此試探耶穌，要抓到控告祂的把柄。
他們期望，耶穌按摩西律法判處婦人死刑。
任何其他的判決都屬意料之外，且與聖律相違。
婦人沒有提出抗辯。她明知自己有罪。
她只是靜候這個叫耶穌的人宣判自己死刑。

我也不定你的罪。去吧，從此不要再犯罪了！（八11）
出乎她意料之外，這就是她的判決！
沒有訓斥，沒有罰款，沒有徒刑，沒有死亡，沒有補贖，甚麼都沒有。
她可以離開。
她可以再次犯罪，但耶穌吩咐她不要。這個吩咐甚至不是她得赦免的條件。
如果她有丈夫，她怎麼補償他所受的傷害？
如果她的偷情造成別人家庭破碎，她怎麼向那些主婦認罪？
她所犯的事已經犯了，不能逆轉。
預想中摩西所定規的、嚴厲但公平的刑罰，竟由耶穌的恩典取代！
確實讓人驚詫。

另一個對恩典更感驚詫的，我們在約翰福音第二十一章找到了他。

Rembrandt - Peter Denying Christ (from Wikimedia Commons)

同樣，根據文理，這段看似附錄，可有可無，
因為上一章末顯然總結了整卷福音書的要旨：
耶穌在門徒面前另外行了許多神蹟，沒有記在這書上。但記這些事要叫你們信耶穌是基督，是上帝的兒子，並且叫你們信了他，就可以因他的名得生命。（二十30～31）

雖然如此，我們在第二十一章看到了使徒彼得，
垂頭喪氣，夢想破滅，大概還對自己三次公開不認主而灰心沮喪（十八15～27）。
最痛的是，耶穌曾預言他會這樣做：
西門彼得問耶穌說：「主往哪裡去？」耶穌回答說：「我所去的地方，你現在不能跟我去，後來卻要跟我去。」彼得說：「主啊，我為甚麼現在不能跟你去？我願意為你捨命！」耶穌說：「你願意為我捨命嗎？我實實在在地告訴你，雞叫以先，你要三次不認我。」（十三36～38）

彼得知道他曾三次不認主，當著眾人面前。
每一個人都知道。
說了的話無法收回，猶如潑出去的水。
他名譽掃地。眾人都只會視他為懦夫，一個不能信守諾言的人。
他辜負了他的主，他所親愛的、追隨了三年、剛剛過世的老師。
他失去了領導地位，儘管領導甚麼還不知道，
因為老師已經給釘在十字架上了。
他只能重操故業，本能地，不經思索地，
也許他已不能好好思索。

因此，他那天再去打魚，其他的人也跟著他去。
然後，耶穌在岸上出現，他們卻認不得祂。
但很快他們就認出了，還一起吃早飯，只是沒有人敢說一句話。

之後，耶穌叫彼得過來，三次問他：「你愛我嗎？」

一次，兩次，三次，彼得所感受到的錐心之痛，不可言喻。
他清楚知道，在他的眾弟兄面前，耶穌提醒他：
在那個黑暗的寒夜，他曾經三次背棄祂。
彷彿他所撇棄的妻子三次問他：
「你願意娶這個女子為你的合法妻子，承諾從今天起……？」

沒有甚麼可以從頭來過。

彼得已經準備重拾舊路，餘下的日子以打魚為生。
忘掉以色列的復興和服務上帝的國。
忘掉將會坐在耶穌左右。
忘掉一切。

他覺得自己罪有應得。
是的，斥責我吧，那三聲「你愛我嗎？」，他以為是對他的鞭撻。
耶穌大可與彼得割蓆，指控他不守諾言，
而彼得會接受這是對他的懲處。
跟那淫婦一樣，彼得沒有提出抗辯。
彼得沒有任何期望。他成了個頽廢的人。
但他仍然愛耶穌。
是的，他違背了承諾，這已經無法逆轉，
但他仍然愛耶穌。
耶穌必然知道，雖然祂也知道彼得三次不認祂。
「你是無所不知的。」彼得說。
然後三次回答：「你知道我愛你。」
彼得並不懷有從輕發落的想望。他只是等待著耶穌的判決。

可是，彼得遇上了恩典，
他大感驚詫。

耶穌沒有痛斥彼得以報復他的背叛。
耶穌沒有要求彼得永遠離開祂。
耶穌甚至沒有給彼得三項任務去證明他的愛，才接納他歸隊。
不，我們想當然地認為上帝會做的那些事，耶穌一點也沒有做。

反而，耶穌給彼得恩典。

三次，耶穌委託彼得：「你牧養我的羊。」
就如將三家更大的公司，交給一名曾三度侵吞公款的雇員管理一樣。
這是有形有體的恩典。

似乎恩典還須化為行動，耶穌對彼得說：
「你跟從我吧！」（二十一19、22）
彼得隱約記起，耶穌曾經對他說：
「我所去的地方，你現在不能跟我去，後來卻要跟我去。」（十三36）
現在，經歷了三次背叛之後，
彼得獲邀跟從主。

彼得大感驚詫！
淫婦大感驚詫！

我們願意在生命中擁抱驚詫於天恩的可能嗎？
就在那一刻，當我們等候著宣判的時候。
婦人和彼得所做的都不能逆轉。
傷害造成了，
無法用善事來減輕或補償。
然而，恩典並不在乎逆轉過去，
恩典給予破碎的人新生。
那個婦人。
彼得。
我們。

期待驚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