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一般的恩典 (15)：一道穩妥的夾縫

我驚詫得不得了。
簡直是震驚。

我已經放棄了自己——重操故業，補網打魚。
我忘掉自己追隨祂左右的那幾個年頭。
我忘掉自己為了保護祂而時刻拿著刀子。
我忘掉自己確曾砍了一刀。
你總可以忘掉那一切。

一個黃昏，我的誠信盡失。
三次。
一聲雞鳴。
我的自尊、自愛、信心、面子、榮譽……一切，灰飛煙滅。

那一刻，我甚至不能回望祂的眼神。
我整個人崩潰。
哭成淚人。

我想，我已經完蛋。
我想，祂已經將我放棄。
殊不知，祂並沒有放棄，
我也沒有完蛋。

那一個清早，祂到海邊來找我們。
為何？我不知道。我們已經退出。我們預備消亡。生命已然流逝。只剩軀殼打魚。

這是個痛苦的經驗。
祂三次問我。
在我的同伴面前——他們仍儍儍地以我為領袖，指望我指示他們人生的目標，但其實我已一無所有。

我可以如何回答？
有甚麼可以證明我的答案？
甚麼也沒有，自從那天晚上逃離大祭司的院子以後，我甚麼都沒有做過。
再沒有甚麼可以證明我對祂的愛！

我曾經自誇，即使眾人都因祂的緣故跌倒，我卻不會，我已準備為祂而死。
可是，跟其他人一樣，我逃跑了。
更糟的是，在緊要關頭，我否認了祂，三次！

我永遠不想再憶起那一刻。
但祂強迫我，三次向我發問。
令我倍感悲痛。

我無處躲藏。
我知道，祂對我瞭如指掌。
我知道，祂清楚我的失敗。
然而我也知道，祂知道我愛祂。

這就是我所在的夾縫。
在這邊，是過去的失敗。
在那邊，是尚待活出的生命。這一邊並沒有任何保證。
在兩邊之間是一道狹窄的夾縫。

非常狹窄。

可還是夠闊。

我引用詩篇一三九篇 4 節說：「你沒有一句不知道的。」
卻變成：「你無所不知。」（約二十一17）
當然，在語境上，這是針對我舌頭上的話而言，祂知道，這是我一敗塗地之處。

可見，祂知道我的失敗。
因此，祂也該知道我的心。在那一刻，我的愛仍在心內留駐。
夾縫是狹窄的。
但已足夠容納那份愛。
足夠容納一切。

這愛足以讓祂相信我的話。
這愛足以讓祂呼召我跟隨。

恩典賜我一道夾縫。
在此，我可以回望過去種種的失敗。
在此，我可以想象還未揭示的未來。
然而，未來已經賜給我了。

恩典的賜予。
令我驚喜萬分。

William Hole: John 21:1-14. Once more Jesus showeth himself to Peter and others by the Sea of Galilee (from Wikimedia Commons)